——一部写在水火之间的中华饮食史诗
在中国四大菜系中,淮扬菜以其“文人菜的筋骨,家常菜的血肉”独树一帜。它发轫于春秋,成脉于隋唐,鼎盛于明清,从吴王夫差的邗沟宴饮到开国第一宴的世纪华章,这片长江与淮河交汇的土地,用两千五百年光阴书写了一部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的文明传奇。
春秋至隋唐:运河开凿催生饮食革命
公元前486年,吴王夫差开凿邗沟,不仅打通了长江与淮河水系,更让扬州(古称广陵)、淮安成为南北食材交汇的枢纽。《楚辞·招魂》中“胹鳖炮羔,有柘浆些”的记载,印证了早在战国时期,江淮一带已发展出以水产为本、讲究调和的烹饪雏形。
隋炀帝三下扬州,将“东南第一佳味”推向历史前台。龙舟船队载来西域胡饼、岭南荔枝,运河沿岸“夜煮百羊,以蜡代薪”的奢宴,催生了“镂金龙凤蟹”“金齑玉脍”等宫廷名馔。唐代诗人李白“玉盘杨梅为君设,吴盐如花皎白雪”的诗句,更折射出淮扬地区“食求精洁,味尚本真”的饮食哲学。
明清鼎盛:盐商文化与文人雅膳共塑经典
明清两代,随着漕运总督府驻节淮安,两淮盐商云集扬州,催生了中国历史上罕见的饮食文化高峰。据《淮安府志》记载,仅清江浦一带就聚集名厨五千,形成了“三头宴”(扒烧整猪头、拆烩鲢鱼头、蟹粉狮子头)、“七丝”(烫干丝、鸡丝、火腿丝等)等传世名菜。
文人墨客的参与让淮扬菜完成了从市井到殿堂的升华。袁枚在《随园食单》中详述“扬州定慧庵僧人所制腐皮包子”的妙处;郑板桥以“白菜青盐糙米饭,瓦壶天水菊花茶”道出淮扬饮食的雅俗共赏;而曹雪芹笔下《红楼梦》中的“茄鲞”“火腿炖肘子”,无不透着淮扬菜的精致基因。
四大支柱:水火刀盐成就菜系魂魄
淮扬菜的精髓,深植于四个文化密码:
水之灵:洪泽湖的鳝、高邮湖的虾、邵伯湖的蟹,赋予其“醉蟹不看灯,风鸡不过灯”的时令追求;
火之艺:文思豆腐需将嫩豆腐切出万根银丝,三套鸭讲究“家鸭套野鸭,野鸭套菜鸽”的嵌套火候;
刀之魅:“扬州三把刀”之首的厨刀,能在方寸之间切出牡丹鱼片的二十四瓣,或让大煮干丝根根穿针;
盐之韵:淮北盐场的“吴盐”与扬州酱园的“三伏酱油”,构成了“咸甜适中,本味调和”的味觉密码。
从开国第一宴到人类非遗:舌尖上的文明对话
1949年新中国“开国第一宴”选定淮扬菜,不仅因其口味南北皆宜,更因“蟹粉狮子头”暗合团圆、“软兜长鱼”寓意长久的文化深意。2015年,淮扬菜传统烹饪技艺列入国家级非遗;2021年,扬州、淮安相继入选“世界美食之都”,标志着这一菜系的国际认同。
今日的淮扬菜,既是驻华使节宴请中的“外交名片”,也是《风味人间》镜头里的“东方美学”。当法国蓝带厨师用分子料理解构文思豆腐,当纽约中餐馆以“二十四桥明月夜”命名蟹粉狮子头,千年淮扬滋味正以兼容并蓄的姿态,续写着中华饮食文明的全球叙事。
结语
从夫差开邗沟到漕运通天下,从盐商竞奢宴到寻常百姓家,淮扬菜始终保持着“既有庙堂之仪,亦存江湖之鲜”的双重品格。它不仅是中国人“和、精、清、新”饮食智慧的结晶,更在火工与水意之间,架起了一座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味觉桥梁。正如美食家蔡澜所言:“读懂淮扬菜,就读懂了中国菜的半部历史。”
本文由作者笔名:百晓生 于 2015-12-17 15:34:00发表在本站,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,文章内容仅供娱乐参考,不能盲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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